藥力在體內漸漸化開,帶來一絲久違的暖意,也讓李雲澈因穿越和信息衝擊而繃緊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.他看著眼前忠厚老實的小廝陳石,腦中念頭飛轉.
想要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活下去,甚至活得更好,情報是第一位的.而眼前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廝,或許就是他獲取內部信息的第一個突破口.那75點的忠誠度雖然不算死忠,但「尚可信賴」的評價,意味著只要方法得當,應該能套出不少有用的東西.
他放下空碗,故意揉了揉太陽穴,露出有些迷茫的神情,聲音依舊帶著幾分虛弱和少年人特有的,模仿原主記憶中的怯懦:「阿石,我感覺...腦子有些昏沉,好像...好像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,大概是這次病得太重了吧.」
陳石聞言,臉上擔憂之色更重,連忙道:「少爺您別急,大夫說了,您這是風寒入腦,高燒了幾天,一時有些糊塗也是有的.慢慢養著,總會想起來的.」
「嗯...」李雲澈順著他的話點點頭,「那你能不能...跟我說說家裡的事?我...我怕回頭見了長輩失了禮數.」他小心翼翼地措辭,將打探信息包裝在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之下.
「哎,好嘞!」陳石不疑有他,憨厚地笑了笑,開始說起來.「咱們潁川陳氏可是大族,如今主事的家主是仲…是陳太公諱名一個『忠』字.」「您是旁支子弟,父母早亡,蒙太公他老人家慈悲收留,才能在這府裡有個安身之所.」
陳仲?李雲澈心中微動,潁川陳氏在漢末確實是名門望族,最著名的是陳寔一脈,其子陳紀,陳諶,其孫陳群.這個陳仲不知是哪一支的?不過聽起來,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,地位確實不高,是依附於宗家生存的.
「那我平日裡...都做些什麼?可有功課?」李雲澈繼續問道,試圖了解原主的生活軌跡.
「少爺您身子骨弱,太公特許您不用像其他幾位少爺那樣卯時就去族學聽講,平日裡就在自己院裡讀些書,或是練練字.」陳石答道,「不過...」他似乎有些猶豫.
「不過什麼?」李雲澈追問.
「不過府裡有些下人...嘴碎,看您性子軟,又不得勢,有時候...唉,少爺您別往心裡去!」陳石囁嚅著,最終還是沒把那些難聽的話說出口.
李雲澈心中瞭然.寄人籬下,體弱怯懦,無權無勢,受人白眼和欺凌,幾乎是必然的.這開局,可真算不上好.
他又旁敲側擊地問了些關於潁川本地以及外界的事情.陳石所知有限,大多是些市井傳聞,比如哪家糧價又漲了,聽說附近山裡有盜匪出沒,官府正在加緊巡邏等等.雖然信息零碎,但李雲澈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字裡行間那一絲山雨欲來的氣息——糧價上漲,盜匪滋生,這往往是大亂將至的前兆.
在與陳石對話的過程中,李雲澈也一直在暗中嘗試催動[破妄之眼].他發現這個能力似乎並不需要特別的意志力去開啟,只要他將注意力集中在某個目標上,相關信息就會自然浮現.他試著長時間盯著陳石,發現除了最初那些信息外,並沒有更多內容出現,但時間稍長,他的眼睛會感到一絲輕微的酸澀和疲勞.
看來,這個能力雖好用,但也並非毫無限制,至少目前來看,持續使用會消耗精神或體力.
「少爺,您剛醒,還是多歇歇吧.小的去給您準備些清粥.」陳石見李雲澈臉色依舊蒼白,便體貼地說道,收拾了藥碗準備離開.
「好,你去吧.」李雲澈點點頭.
陳石應聲退下,房間裡再次只剩下李雲澈一人.
他靠在床頭,閉上眼睛,腦中飛速整理著現有的信息.
首先,身份明確了:潁川陳氏旁支孤兒,十五歲,依附宗家,處境不佳.
其次,能力確認了:[破妄之眼],可以洞察物和人的基本信息,但有消耗(使用過久眼睛會酸澀疲勞),且目前看來信息深度有限(例如無法解析那卷神秘竹簡的能量波動).
再次,時代背景確認:公元182年春,亂世將至,周邊已有不穩跡象.
那麼,當務之急有三: 一,養好身體.這具體弱多病的軀殼是目前一切的基礎,必須盡快恢復健康,甚至想辦法強身健體. 二,收集情報.不僅要了解陳家的內部情況,更要掌握外界的動態,尤其是未來兩年內即將爆發的黃巾之亂的相關信息. 三,低調隱藏.在沒有足夠實力之前,絕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以及[破妄之眼]的秘密,行事需符合原主怯懦的表象,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.
至於更長遠的目標...李雲澈苦笑了一下.稱王稱霸?目前來看還太遙遠.他首先要考慮的是,如何在即將到來的黃巾之亂以及之後的董卓亂政,群雄割據中活下來!
潁川...這裡是人才輩出的地方.郭嘉,荀彧,荀攸,鍾繇,陳群...這些未來攪動風雲的人物,很多都與此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.如果能...不,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.
他再次睜開眼,目光落在房間角落那不起眼的木箱上.
「物品:舊木箱」 「材質:普通雜木」 「狀態:結構尚可,內有少量衣物及書簡.」 「價值:極低」
書簡?
李雲澈心中一動,掙扎著下了床.身體還有些虛浮,但已經不像剛醒時那般無力.他走到木箱前,將其打開.裡面果然疊著幾件半舊的粗布衣衫,而在衣衫下面,則放著十幾卷竹簡和幾卷帛書.
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卷竹簡,展開一看,是"論語".又拿起一卷帛書,上面是"左傳"的內容.看來原主雖然體弱,倒也還算勤勉,或者說,讀書是他這樣處境的少年為數不多的出路之一.
他將書簡一一拿出,就在拿起最後一卷略顯殘破的竹簡時,目光習慣性地集中,[破妄之眼]的信息浮現:
「物品:殘缺的竹簡(疑似兵書)」 「年代:未知(風格古樸,似先秦)」 「狀態:殘缺嚴重,文字晦澀,有火燒痕跡.」 「特殊:似乎蘊含某種難以解析的微弱能量波動.」 「評價:看似無用,或有隱秘.需特定條件方可解讀.」
蘊含能量波動?疑似兵書?
李雲澈的心跳漏了一拍.他仔細地將這卷殘簡捧在手中,觸手冰涼,竹片邊緣因年代久遠而有些毛糙,上面用古老的篆體或隸書刻著一些文字,許多地方已經模糊不清,還能看到明顯的火燒燻黑的痕跡.
這絕不是普通的書簡!一個寄人籬下的旁支孤兒,怎麼會有這種東西?是原主父母的遺物嗎?
他嘗試將精神力更集中地注入雙眼,想要看清更多信息,尤其是那「微弱能量波動」的來源.然而,除了感到眼睛的酸澀感加劇之外,[破妄之眼]顯示的信息並沒有任何變化.
看來,以目前[破妄之眼]的能力,還不足以解析這卷殘簡的秘密.
但李雲澈敏銳地意識到,這卷看似無用的殘簡,或許...會是他破局的關鍵之一!
他將這卷殘簡小心地貼身收好,又將其他的書簡和衣物放回箱中.做完這一切,他感到有些疲憊,便重新回到床上坐下,閉目思索.
亂世求存,如履薄冰.他需要力量,需要智慧,需要盟友,更需要...抓住每一個可能的機遇.
而這卷神秘的殘簡,就是他目前能抓住的第一個,充滿未知的機遇.
這天下午,李雲澈正在房中練習原主留下的字帖,試圖讓自己的筆跡更符合這個時代的規範,也藉此靜心時,院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.
「雲澈堂弟可在?聽說你大病初癒,為兄特來探望.」一個略顯高傲的少年聲音傳來.
李雲澈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.記憶碎片告訴他,這是他的族兄,宗家嫡系的子弟,名叫陳峰,年長他一歲,平日裡對他這個旁支的「病秧子」頗為看不起.
他放下筆,整理了一下衣衫,前去開門.
門外站著兩個少年.為首的正是陳峰,一身剪裁合體的細麻衣衫,頭戴同色系綸巾,面容尚算清秀,但眉宇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倨傲.他身後跟著一個年紀與陳石相仿的小廝,神態間也透著幾分狗仗人勢的氣焰.
李雲澈立刻集中目光,[破妄之眼]啟動.
「姓名:陳峰」 「身份:潁川陳氏宗家子弟」 「年齡:16」 「忠誠:--(非從屬關係)」 「屬性:武力 15 / 智力 35 / 統率 10 / 政治 20 」 「狀態:健康,倨傲,不耐」 「評價:心性未定,驕矜自負,潛力中平」
果然如此.李雲澈心中有了底,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怯生生的樣子,微微躬身:「原來是峰堂兄,快請進.」
陳峰並未進門,只是站在門口,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他一番,撇撇嘴道:「看你氣色還行,總算是沒死.父親讓我來看看,順便告訴你,再過三日是家族旬祭,所有在府內的子弟都要參加,你病既好了,到時莫要遲到失儀,丟了陳家的臉面.」他的語氣帶著施捨般的關懷和毫不掩飾的輕蔑.
旬祭?李雲澈搜索記憶,這是古代宗族定期祭祀祖先的儀式,通常比較隆重.所有子弟參加,意味著他必須走出這個偏僻的小院,去面對整個陳氏宗族,這對他來說,既是挑戰,也是一個近距離觀察家族人物,收集信息的機會.
「是,多謝堂兄提醒,子然...咳,我記下了.」李雲澈故意在自稱時遲疑了一下,模仿原主的不習慣,同時也第一次在互動中嘗試帶出自己的「字」.按照禮節,陳峰作為平輩的堂兄,稱呼他的字「子然」更為合適,但他顯然沒有這個意思.
陳峰似乎沒注意到這個細節,或者說根本不在意,只是不耐煩地擺擺手:「行了,話帶到了,你好自為之吧.」說完,轉身便走,連多停留一刻的興趣都沒有.他身後的小廝也朝李雲澈投來一個鄙夷的眼神,快步跟上.
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,李雲澈臉上怯懦的表情慢慢斂去,眼神變得深邃起來.武力15,智力35,統率10,政治20.在這個年紀的世家子弟中,大概也只算平庸,但那股子倨傲卻是十足.看來自己在這個家裡的處境,比想像的還要邊緣化.
旬祭...也好,是時候去見識一下這個時代的宗族禮儀,順便用[破妄之眼]好好觀察一下陳家的核心人物了.家主陳仲,還有其他的長輩和同輩子弟,他們的屬性,狀態和潛在的關係,都將是他制定下一步計劃的重要依據.
還有三天時間.他需要利用這三天,讓自己的身體狀態恢復得更好一些,至少不能在旬祭上顯得過於孱弱,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.
同時,他也得向陳石打聽一下關於旬祭的具體流程和注意事項,做到心中有數.
亂世的跫音越來越近,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.每一步,都必須走得小心翼翼,卻又堅定不移.
(第二章 完)